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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家三女贺双的第二个女儿贺萍依不见了——这个消息被第一时间通知到了总办外勤组其他人耳中。
“她失踪了多久?”封容第一时间追问。
视频对面的乘小呆有些懊恼地道:“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前我最后一次见到贺萍依本人,那时候她跟着她爷爷进门,之后我们偷偷往贺家人身上装追踪器,一时没留意到她,等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没在屋子里了,现在我和孟天哥在分头找人。”
按理来说他们刚找了贺家一遍,只是还不到半个钟头没见人而已,这种事连最紧张儿女动态的普通人家都不会在意,只当做是自家小孩贪玩,但是贺家这两天接连出事,稍微有点风吹草动的都要注意,难保会不会一不留神又丢掉一条人命了。
“尽快把人找到,你们自己注意安全,透明人可能近距离都感应不出来,”封容如是下令,然后看向丁有蓝,“贺家还有谁没装追踪器,装了的人现在都在哪里?”
“在外头晃着的只有舒秀桑和贺萍依了,贺智辰和贺智樱就在对面,我待会儿给他们装,”丁有蓝飞快地在电脑上调出地图,看了看上面红色的小点,“贺家的小辈和贺家老头都在屋子里,贺家老太太和贺寿在加护病房那边,贺双在往医院外头走,现在还在移动,往西南方向去了,至于舒秀桑……”他又去侵入公路监控系统,调出相应的画面,调了快进,一帧一帧飞速浏览,“我和蓉子装追踪器的时候舒秀桑正好回去了,我们慢了一步,看着她上了公车,就打算让孟天哥那边给她装上,那辆公车还有四个站才到贺村,现在是高峰期,公车被堵在一段常年容易塞车的路上了,行驶路线没有问题,唔,到现在我也没看到她从公车上提前下来。”
不用封容多说,费蓉和鄂静白已经一个去追贺双看看她准备哪里,另一个去看看贺母和贺寿是不是真的还在医院里了,林映空则是往对面看了一眼,贺智辰和贺智樱用的药被狄冰巧动了点手脚,两个人都双双躺在病床上,床铺隆起了两个人形,看起来都睡得很熟,被他们强行征用的警员方恩义之前帮丁有蓝搬了一堆用得上的设备,这时候坐在病房门边帮忙看着那贺家两兄妹,他似乎也困了,正靠在椅背上打盹。林映空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去看丁有蓝调出来的卫星地图,专门接收他们为贺家人弄的定位器的信号,代表贺双的红点突然加快了移动速度,显然是走到街边之后坐上了什么交通工具……看着看着,林映空猛地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一下子转身大步走出去,进了对面的病房,他左右一看,最后停在贺智樱的床边,拿起被子一角便是大力一掀,随即脸色豁变。
被他的动静惊动了的封容和狄冰巧在后面跟了过来,只比他慢了一步,结果一进门就看到他失礼地去掀一个女孩子的被子,可是再定睛一看,被子下除了一堆衣服,哪里还有贺智樱的影子!?
林映空的动作不小,本来只是打盹的方恩义一下子被惊醒,然后就被这一幕吓住了,他目瞪口呆了三秒钟,但本能还是令他飞快运转起来,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去看手表,然后一边往洗手间走去一边道:“我就眯了五分钟,贺智樱是二十五分钟前躺下去的,贺智辰是十八分钟之前,贺智辰躺下去的时候我去你们那边端了点吃的过来,中途离开了这个病房三分钟左右。”说话的同时他已经推开了半掩的洗手间的门,里面一览无遗,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狄冰巧立刻去检查旁边病床上的贺智辰,这个大的倒是没丢,还睡得好好的,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妹妹又闯祸了,检查完毕的狄冰巧直起身子,道:“药效作用,暂时醒不来。”所以贺智樱离开的时候意识是清楚的?如果能这么轻易抵挡住她配的药物的药效的话,那么这个女孩子就真的是不简单了……
在电脑前面做事的丁有蓝也察觉到不对,走过来一看,当即就愣了,懊丧地捂住脸呻吟一声:“对不起,我不应该疏忽的……”他还想着总办外勤组大半的人都在对面病房,这两兄妹醒着的时候也是比较抗拒陌生人的接近,当时费蓉在忙着搞定贺福那边的几个人,丁有蓝没有费蓉的身手,就想着等他们睡着了再说,谁知道就这么小半个钟头的耽误,这人居然就能这么神通广大地从他们眼皮底子下消失了。
而且贺智樱哪怕不神通广大,有心想溜走也能把握时机,因为就算是灵异学界的生灵也不会随时监控着四周,或者说普通人对于很多强者来说就像是个小蚂蚁,有时候实在普通得连警戒线都触发不了,你见过哪个人类会时刻留心脚边是不是有只蚂蚁的,当时总办外勤组众人一个没注意,贺智樱被他们忽略了也不是一件很难接受的事情,只是丁有蓝和一群强人在一起呆久了,遇到的对手都是同样牛X的生灵居多,组员们自然会警惕,换做普通人反而就疏忽了,就跟之前他妹妹丁有紫那次的活死人事件一样,越简单的事情就越容易被他们弄得复杂了。
“没事,不是你们的错。”林映空安慰了沮丧的丁有蓝和方恩义一句,眼神已经看向了封容,不管是二十五分钟还是十五分钟前,贺智樱是被人带走的还是自己走的,这个时间都足够她走出好一段距离了。
封容看了看在场的人,还好狄冰巧和丁有蓝两个非战斗人员里,身为树妖的狄冰巧还是有防身本领的,他便让丁有蓝留守这边,看着贺智辰以及随时注意乘小呆和祝孟天那边的情况,狄冰巧去问问外头守着的保安有没有看见贺智樱,按她的年纪来算,说不准她是自己怕被审判于是跑了。而林映空和方恩义的工作是把医院搜一遍,这么一来等于做了几手准备,封容自己则是直奔贺福的加护病房,因为费蓉过去了一段时间,至今没有消息传回来。
方恩义听着林映空让他去叫个护士帮他查看每层楼公用的女洗手间,自己倒是没动,他有些纳闷又有点小好奇地道:“难道你们找人不是把当事人的衣服烧一烧,然后折个纸鹤一飞,就循着味道啊灵魂啊什么的去了?”
林映空似笑非笑地瞥了方恩义一眼,灵魂什么的倒的确是他的拿手好戏,不过他没打算说出来,“每个人的手段自然是不同的。”
然后方恩义就看到他脚下如群魔乱舞的影子,呆滞了,“你是章鱼怪么?”
林映空:“……”他微笑,脚下的影子翻滚得像是乌云一般,“以后吃海鲜的时候要多注意哦,毕竟那些东西非常寒凉,会在你的肚子里钻、来、钻、去。”
这次轮到方恩义:“……”性寒和钻来钻去有什么特殊联系?求助,有种从此不敢再吃海鲜的感觉肿么办?有点急,在线等。
封容刚赶到贺福的加护病房,心里就是一咯噔,因为他的病房外头别说是费蓉,就连贺母和贺寿都不在,四周也是静悄悄的,只有贺福一个人躺在被隔离了玻璃房子里,脸上套着氧气罩,面如土色的样子昭显着他伤及脏腑和失血过多的后遗症,他似乎在睡梦中也觉得很痛,身体微微挣扎了一下,又因为麻醉和药物中安眠的成分而兴不起力气来,只能将自己的脸皱成一团,让人至中年常年酗酒的贺福显得愈发老态了。
贺福这边看着是没什么问题的,那么当务之急就是找找费蓉和贺家那两个原本应该守在这里的人到哪里去了,封容刚准备掉头,忽然和林映空之前那样有种微妙的预感,鬼使神差地又回头看了贺福一眼,这时贺福的身体又抖了一下,脸色也变得愈发青白起来,封容立时觉得不妙,直接打开加护病房的门冲了进去,环视四周,乍一眼看过去是没什么问题的,但是再低头一看,呼吸器拖到地上的管子不知道被什么人弯折起来凌乱地塞到柜子下,用柜子的缝隙固定住了,可以通过的氧气十分稀薄,时间再拖久一点的话恐怕贺福就会渐渐窒息身亡!
封容赶紧把管子拖出来,捋直,病床上的贺福喘过气来,脸色好转了一些,封容见状也不由得觉得这个人的运气还真的不赖,一天来这么两回都没把他弄死,同时,封容也有些不解于如果做这件事的人真的要杀贺福,为什么不直接关了呼吸器,而是用这么委婉的办法?
这时封容突然听到外头有动静,他赶紧走出去,把门拉上恢复原样,来人拐过转角,相貌也暴露出来,长马尾,马甲短裙高筒靴,这可不就是费蓉么!
费蓉之前已经感觉到这里有人了,所以加快了脚步,一看到他,有些意外,赶紧蹦跳过来,“部长你怎么来了?”然后她左看看右看看,没看到林映空,一下子还觉得蛮不适应的。
封容不答反问:“贺家老太太和贺寿呢?你刚才去哪里了?”
被他一提醒,费蓉立刻想到自己之前在做什么了,正色起来详细描述自己之前遇到的事情,“我过来的时候他们就不在了,然后我听到贺福的病房里有点动静,我就进去了,但是什么都没看到,这时候门突然晃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人跑出去了,其实我感应不到什么,就觉得好像有人,我就凭着感觉追出去了……”结果可想而知,她的确是空着手回来的。
封容皱眉,“当时病房里面有没有什么异样?”
费蓉回忆了片刻,“心电监护仪有点歪了,好像是被撞歪的,动静挺明显,我就是听到这个声音才进去的。”
“呼吸器呢?”封容问,“它的管子有没有问题?”
费蓉笃定道:“没有。”当时她一见里面没人却又有不寻常的动静,就是想找出是不是真的有个透明人,所以很仔细地把病房内部的情况看了一遍,她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很有信心的。
封容沉吟片刻,“你追出去了多久?”
“不超过五分钟,我搜了这上下的三层楼,没找着可疑的人,就回来了。”
封容把刚才的想法推翻了,“看来不是你追出去之后那个人又绕了回来,就是其他人趁机溜进去了。”
“什么?”费蓉不解,于是封容就把呼吸器管子被压住的事情告诉她,其实他怀疑应该是那个人被费蓉吓出去之后又趁机倒了回来,估计是担心再次被逮到,急匆匆就把管子一塞了事,连摘氧气罩的时间都没有——当然,也可能是对方太慌张,经验也不足。
费蓉听罢吐了吐舌头,拍拍小胸脯一副好险好险的模样——虽然那人渣死了就死了,不过是要算在她保护不力这点上的,到时候贺福那就叫死了还拖个垫背的,她才不要给那个喜欢家暴的人渣垫背呢!
这时候走廊尽头又传来一阵脚步声,封容和费蓉听了听,就明白来者是何人了,等一老一中年两个人从拐弯处转出来,他们一看,果然是之前没了踪影的贺母和贺寿,他们看到封容带着个年轻姑娘杵在贺福的病房外面,顿时有些惊讶。
“你们去哪里了?”封容问,带着点居高临下的质问意味,比起喜欢打情感牌的平易近人的林映空,他素来都是以势压人,当然,他自己没这个感觉。
贺母瞅着他就心道一句官威好重,京城里来的人就是不同,忙不迭道:“刚才护士叫我们去缴费,老大这边暂时人能走开,我们就下一楼前台去交钱了。”
“嗯,”封容点头表示知道了,暂时不打算和他们说刚才的事情,现在事情够乱的了,他还不想再来一次闹剧,于是言简意赅道:“这是我同事费蓉,她留在这里保护贺福,有什么事你们可以直接找她说,她做不了主的会通知我的。”
“这……”贺母一听,再仔细看看费蓉的“小身板”,贺寿也有些欲言又止,总觉得这位年轻的警官在开玩笑——这是谁保护谁呢?
费蓉接收到她的怀疑信号,笑眯眯地装作不经意掏出一把匕首,在手里挽了一串让人眼花缭乱的刀花,动作惊险得像是随时会把把她的手指头切下来似的,不过费蓉一脸惬意和轻松自如,叫贺母和贺寿瞬间噤了声。
这时候封容的手机响起,他有些无奈地想总办外勤组很少有任务会把组员们分得这么散的,今天接的电话和短信是平时的一倍之多,他拿出手机一接听,眉目就凝了凝,道了句“我知道了,马上到”,就挂电话了,他对费蓉做了个“这里交给你”的眼神,并示意她留意总办外勤组的群聊,费蓉做了个“收到”的手势,封容便和贺母、贺寿点个头当做招呼,转身就离开了,他还要顺路去把狄冰巧叫过来给贺福检查一下呢,天知道给呼吸器动手脚的人会不会趁机再做了别的事情。
等封容走后,贺母觉得自己的气都喘得顺多了,忍不住问费蓉:“那个,费警官是吧,那位暗警官是你的上司啊?”
“嗯。”费蓉做淑女状点头,完全忘记了自己手上还有一把凶残的匕首。
贺母又问:“你们俩是一对儿啊?”
费蓉:“……!”她很冷静地……差点把匕首吞进肚子里去了,“怎、怎么可能!那是我领导!”和部长大人传出绯闻,会被某个大魔王弄死,连渣都不剩的好吗!
“哦,这样啊,”贺母刚才看他们俩靠得挺近的,还以为有什么特殊关系呢,便跟她絮絮叨叨道:“那位暗警官也不是不好,就是瞅着挺吓人的,长得英俊也不能当饭吃啊,你这么一大好姑娘,要是嫁给他,说不准会吃亏,就算你再喜欢,也不能和他结婚啊……”
“……QAQ!!!”费蓉要给她跪了——求大妈你别说了行么,林助手真的会拿她喂狗的!
而另一头,医院大楼后方的草地里,林映空拿着手机似乎一直在屏幕上打字聊天,方恩义和他站在一起,注意力时不时追逐着他脚下的活了一样的影子,被影子嫌弃地离他远远的,他的眼睛立时微微睁大,似乎有些惊奇又有些困惑。此时已经是晚上接近八点了,夜色覆盖下来,寒风又在吹着,这附近没什么人走动,而离他们不远处的草地上蜷着一个瘦小的身影,狄冰巧就蹲在那身影旁边,左手处是一个体积不小的医药箱,她脖子上挂着听诊器,手里拿着一个奇怪的陌生的小型仪器,状似在为地上的那个人做身体检查。
封容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场景,他一眼就看到躺在草地上的是贺智樱,不解地问:“她怎么了?”打起来了?没死吧?
林映空在他出现的时候就收起了手上的手机,闻言便无辜地道:“我什么都没做,冰巧找到她的,我们过来的时候她已经晕在这里了,至于医院里,暂时没发现其它问题。”
那头的狄冰巧已经检查完了,有些疑惑地站起来,道:“她身上的药的确是发挥效果了的……那她是怎么中途醒了自己跑出来的?唔,也许我应该化验一下她的血液成分……”说着说着,狄冰巧又拉开自己的医药箱的其中一格,找出采集血样的针筒来。
封容叫住了陷入研究世界的她,“冰巧,说说具体情况。”
“是!”狄冰巧条件反射地道,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家老大已经在这里了,她连忙道:“我下来的时候问了一下住院部大楼的保安,他说他是有见到一个女孩子有些迷迷糊糊地往外走,因为贺智樱没换病号服,所以保安以为是探病的家属,就没怎么理会她,我找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晕倒了,从目前来看是我下的药的作用,她身上也没有其它异常的地方。”
封容皱眉,问:“贺智樱是多久之前从楼里出来的?”
狄冰巧算了一下时间,“保安那边记不太清楚,不过也就几分钟的事情,到现在的话……过了十三到十五分钟左右。”
封容把数据在心底排列了一下,有点匪夷所思,如果动了贺福的呼吸器管子的人从加护病房那边下来,和贺智樱出楼里的时间是对得上的……难道真的是她动了贺福的呼吸器,而她就是他们要找的透明人?可是封容就是觉得有点不对劲。
“叫小蓝把贺福病房那边的监控调出来看一下。”最后,封容还是没有下定论,只是这般道。
“好,”林映空先应道,一边在手机上打字一边问:“贺福那边出事了?”
“他的呼吸器被人动了手脚,蓉子应该碰上人了,不过看不见。”但是费蓉虽然年纪轻,但是她的能力在偌大一个道家也算是佼佼者,她都看不见,就证明对方恐怕是真的有几分能耐的——单从隐匿这方面来说。
手机的亮光也照出了林映空微微蹙起的眉尖,“看不到的透明人……”不一定厉害,但那感觉会是一个很棘手的对手,再有能力的人也不能和空气打架吧。
旁边的方恩义看着他们的相处方式,心道另一个世界也不知道是不是每个特殊小队都是这样的,服从性和配合度相当强……
正盯着屏幕的林映空突然“啧”了一声,原本就蹙着的眉头直接锁住了,“部长。”
“嗯?”正在给狄冰巧打下手抽血样的封容发出一个询问性的音节。
林映空慢声道:“贺萍依死了。”